方辉 || 禅宗文化对当代艺术的影响（上）

发布时间：2021-10-20 14:51:09 关注人数：

禅宗文化对当代艺术的影响
主讲人 | 方辉

讲座时间：2021年2月28日

讲座地点：山东美术馆

山东美术馆学术研究部李生主任：尊敬的各位来宾，大家下午好！首先感谢大家冒着小雨来到山东美术馆参观听讲，大家都知道从去年12月13号开始，咱们济南首届国际双年展在山东美术馆和济南美术馆同时开展。展览可以说是效果空前的，来自全国各地的艺术家、美术爱好者，还有对当代艺术有新奇感的社会各界观众，纷纷到山东美术馆参观。这两个半月的时间据初步统计已经有40余万人次参观过本届双年展。那么针对双年展，观众参观之中常提出的一些问题，比方说，双年展大部分展品是现代艺术和当代艺术的展示，对此应当如何欣赏？或者说传统艺术在当代语境下的如何转换呢？另外，还有当代艺术发生发展等方面的诸多问题。为了满足观众的这些需求，山东美术馆就推出了双年展大讲堂这么一个系列讲座。今天是第7讲，前6讲我们分别邀请了理论家、策展人和当代艺术家，为大家讲了当代艺术的发生、发展，以及当代艺术品的一些欣赏的知识，还包括了当代艺术与生活的关系、以及实验艺术的一些计划等等。今天，我们非常有幸地邀请到了中国艺术研究院方辉博士，他也是我们山东美术馆的专家学者，他来为大家讲“禅宗文化对当代艺术的影响”，下面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方辉博士开讲。

方辉：很高兴今天能和大家一起来探讨和交流关于禅宗文化对当代艺术的影响，设立这个题目是因为很多朋友，尤其是我们山东的艺术爱好者对这次济南国际双年展的关注而产生的。这几天，我一直听到大家在讨论关于当代艺术。那么，在关注当代艺术的时候，就有很多人提出一些问题：山东是一个传统文化很深厚的地方，那么产自于西方的当代艺术，怎么能够融入到山东人的血液当中去呢？或者如何使之成为一种山东人自己表达思想和情感的艺术形式呢？还有一些问题就是直接问，什么是当代艺术呢？怎么看待当代艺术呢？中国的当代艺术走到今天是什么状态呢？过去的当代艺术又是什么样子呢？这一系列的问题可能会随着济南国际双年展的深入而逐渐得到回答。

同时针对这些问题，我为这次讲座设定了一个题目，叫“禅宗文化对当代艺术的影响”。禅宗文化是我们中国传统文化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它对当代艺术的生成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这个讲座基本上是在两个小时之内，来给大家一起把关于禅宗文化如何在西方传播，以及对当代艺术的影响，还有在中国当代艺术家的态度中的反映谈一下。当代艺术也叫“实验艺术”，在中央美术学院他们教的就叫实验艺术，伴随着山东“实验”的语境，我们逐渐展开这个讲座吧！

首先我们的这个讲座分三个部分：一个是讲中国文化当中禅宗文化的渊源，这是一个基础的知识性的梳理，让大家来了解禅宗文化以及它所形成的一些源流，包括它所产生的一些影响。第二部分就是谈美国，美国最早成为当代艺术中心禅宗对美国艺术产生的作用，最后的第三部分我们再谈这次双年展的一些作品。

六祖惠能在《六祖坛经》当中，说：“何处求真佛、如等自心是佛”，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这就是说实际上禅宗它是作为一个基本理念，它对佛不是一个人格崇拜的神，真佛在哪里？在每个人的自心当中。它首先确定的是每个人的自我价值，就是说佛是存在于每个人当中的。“若识众生即是佛性，若不识众生，万劫觅佛难逢”这句话什么意思？就是说佛性在哪里？在众生当中在别人当中，就是你心里装着别人，然后你就能逐渐理解佛性。“外无一物而能建立，皆是本心生万种法”，这是说心外无物，这就是中国传统文化当中经常说的一句话“心外无物”。一切的心生万法，什么意思呢？就是说你的各种方法来自你的念头，你内心想要追求什么，那体现出来的外在就会有一个呈现，这是大概的意思。

中国禅宗的诞生也给大家来简单的汇报一下，“禅”在印度词念作“迦那”（音）汉语就把它翻译为“禅那”，是静修的意思。玄奘法师将“禅”译为静虑。禅是一个印度词，发音是印度词，但是中国人最后“那”这个音也不大发了，就只叫做“禅”。惠能是中国的禅宗六祖，他说：“外不着象叫禅，内不动心叫定”，这就叫“禅定”。因为这些词大家平常可能都知道，但是我们却不一定有这么多时间来进行梳理，“外不着象”叫禅，就是说不执着于视觉表象，“内不动心”叫定，不受外界的打扰，这说明了中国艺术的一个特征，它就不是纯粹感官的文化。大家可能读过《庄子》，《庄子》就是禅之前就有的中国本土文化，《庄子》里谈到了“心斋”和“坐忘”，庖丁解牛一篇中还谈到了“官知止而神欲行，不以目视而以神遇”等观点。宗炳强调中国画首先是要“应会感神，神超理得”，首先是精神感应，理解领会，对道心领神会了，然后再反映到视觉艺术上去。西方是不是这样？西方不是这样，西方首先是视觉艺术，强调视觉感受，强调“目视”大于“心理”，更多关注纯视觉上的东西，后来20世纪才有了向内关注的视觉心理学。

待会我们后面会谈到当西方走到现代艺术的时候的一个处境，艺术上进退两难的一个处境，原因就是因为它是从视觉出发所带来的，这时候他们开始求助于东方的哲学。那么“禅定”就是指“外不着象，内不动心”的安详境界，一种心态的，精神上的宁静。印度禅宗初祖叫摩诃迦叶尊者，注意“叶”不是读“ye”而是读“she”，依据《大梵天王问佛决疑经》第三卷(后边的文字是我从原文整理出来的，因为原文太长了一些)，佛祖于灵山法会上拈出一只金色钵罗花示众，就是佛祖没有说话，拿了一只金色钵罗花，这是大梵天王献给佛祖的。佛祖就是我们大家都知道的释迦牟尼佛,笼统上我们也称佛陀。实际上佛陀活动的时间是和中国的孔子和老子是一个时代的，就是中国的春秋时期。这就很奇怪，当时西方就是古希腊时期，是柏拉图等一些哲人“仰望星空”的时代，他们这些人都是从那个时代阐发关于宇宙思想的。那么佛祖在讲经的时候，拿着大梵天王给他的金色钵罗花给大家看，他就没说话。弟子当中只有迦叶尊者破颜为笑，因为大家都很严肃，突然迦叶笑了，大家都很吃惊，怎么能突然笑了?佛陀一看马上就明白了他的会意，这就是大家所熟知的佛经中“拈花微笑”的典故。佛曰：“吾有正法眼藏，涅槃妙心，实相无相，(大家注意实相无相)，微妙法门,不立文字，教外别传，付属摩诃迦叶。”就是说在传法的时候佛法作为这一宗派就是以这种方式来领悟佛法，靠什么？不立文字，教外别传。就是说这种独特天性的人可以通过这种方式来了悟佛的真谛。迦叶之后又传二祖阿难。实际上大家对迦叶和阿难并不陌生，小朋友在这里，他们可能知道《西游记》里边，当时唐玄奘去西天取经，见了佛祖求经，佛说你去找迦叶、阿难他们两位，从藏经阁里把卷经取走，当时他们第一次给玄奘的是无字经文，就他俩，到后来玄奘送了紫金钵盂然后才取走了真经，当然，这是演义了。

但这个就是摩诃迦叶尊者，就是禅宗的第一祖，在印度的第一祖。那么禅宗传入中国以后曾经历了三个重要历史阶段，一个是魏晋南北朝的诞生期，也就是说在魏晋南北朝的时候，禅宗才真正在中国扎根。那么第二个时期就是唐宋的兴盛期，唐宋文化也是中国农耕文明发展到一个高度灿烂的历史时期，也是在这个时期禅宗兴盛起来了。第三个就是晚明和清代的衰落期。接下来我会讲禅宗为什么衰落，衰落的原因是什么。佛教自东汉时期就传入了中国，实际上说佛教传入中国是很早的事情了，禅宗只是印度八个宗派中的一支。大家知道白马寺，河南的白马寺，最早就是在东汉明帝时期就有白马驼经的故事，印度僧人竺法兰从西域来到洛阳，那就很早，那么到了南北朝禅宗才传入，已经很晚了。最主要的一个经典的故事就是魏晋南北朝时候，南朝梁武帝与印度的禅宗28代祖达摩的对话。从迦叶传到达摩是28代，达摩在中国是禅宗的第一代，他乘船从印度来到了中国的东海，他想来传播禅宗这一派。那么梁武帝当时是到了南京去接他，他一听说印度来了佛陀，大觉悟者，他是很崇拜佛教的。梁武帝崇拜到什么程度？他是当皇帝的是国家领导人，当着当着就不干了，他说不行，我要上寺里去住着去。一住住一年，好多政务处理不了，大臣们就说了，要把我们的皇帝请回来。寺院里说不行，你得拿着国库里的银子把皇帝赎回去，去库里拿钱去赎皇帝回来工作，结果导致了什么？导致了佛家寺院特别兴盛。就是诗词里说的“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佛教从北方传到了南朝，就是江南一带寺院兴盛到什么程度？是多少楼台烟雨中，一下雨一看到处都是寺院，就是佛教的这种兴盛了，形式特别厉害。梁武帝在南京见了禅宗第一代达摩祖师以后，他问了一个问题，他说你看我建了这么多寺，对佛教做了这么多贡献，还养了这么多僧众我是不是很有功德？达摩说你实无功德，他说没有功德，弄的皇帝很没有面子。但是到后来六祖给大家解释，为什么达摩说他没有功德，他说这功是什么？“见性为功”就是你心性见了境界了，有功。什么叫德？“平等是德”，你的平等心是德。他压根就没有这两点，所以没有功德，实无功德可言。所以说，两个人的对话就为中国禅宗拉开了序幕。

那么接下来的达摩在南方就不感兴趣了，他一看没有知音，就到了北方，在嵩山少林寺面壁9年。后来又传给了二祖惠可，可能有些朋友都知道，最重要的一个经典就是这时候禅宗在中国就扎根了，二祖就是中国人。那么到了唐朝，玄奘法师的时代是唐代早期。那么现在有些朋友可能问了，为什么早期的佛教没有像后来禅宗在中国这么盛行？尤其还能影响到当代艺术。玄奘他当时取的经是什么？大概佛教有八大宗派，其中有一派就是玄奘传入的，其他有密宗（藏传佛教），还有天台、净土、律宗等很多宗派，禅宗是其中之一。那么玄奘引入的一宗是什么？它叫法相宗，法相宗是很厉害的，实际上法相宗是什么呢？就是中国人之前是没有逻辑学的，中国人古代先秦的时候有名家一派是逻辑学，古人称做论理学，在墨家里面也是有点逻辑学的，科学精神也有。科学哲学，这都是有的，不是光儒家和道家，但都没有发展起来。

但是中国后来就单一发展了儒学和道学，一直没有逻辑学，没有逻辑学就没有科学。大家知道自然科学产生于什么？它是关于纯抽象思维的，是有对象的实证性的，自然科学它要求的逻辑是纯抽象的，实证基础上的抽象逻辑思维。中国那时候玄奘就引入的是什么，因明逻辑，也叫唯识宗，也叫法相宗，这一宗派是非常晦涩，非常难以普及的深奥学问。这和后来的大众艺术也是很难衔接的，因为大家看不懂，太深奥，但是它是精要。到了后来，胡适在民国的时候说这一派厉害，这一块我们中国人太缺少了，禅宗也容易形成一些弊端，因为大家都去“不立文字，明心见性”所以也有它的弊端。传统也有它的缺乏逻辑印证的弊端。因明逻辑是什么的意思，“因”是什么？是推理。“明”是什么？把这个道理阐明，推理就是逻辑，但它这个逻辑是什么逻辑？是主观逻辑，是思维意识当中的逻辑，他没有客观印证性，更没有实证性，庄子惠子的东西和它有些接近。那么他这个方法就是玄奘这一派的法相宗，是佛教里面的经义非常高级的一个东西，少数人控制的，在上层知识分子当中是掌握的。

晚唐还有一批人研究法相宗，那么它这一方法后来被朱熹吸纳了，朱熹大家知道，是宋明理学的代表人物，他用了佛教的这种因明逻辑来整理散碎的、儒家的这些口语式的格言，所以形成了他的理学。禅宗对王阳明的心学影响比较大，大概是这么一个脉络。心学和理学之间是有矛盾的，因为方法不同，在当代可能大家又开始关注的一些西方的逻辑学，这些是学科上的事情。其实到了晚唐的时候，禅宗到了第5代他们要争夺一个禅宗领袖的地位，五祖弘忍法师就想传位，他有两个最优秀的弟子。一个是神秀，天天跟着他一起的，还有广东的惠能，惠能实际上是没有上过学的，他是不识字的，靠砍柴为生。但是这个人天赋极高，他当时听到地主家有个人在念《金刚经》，其中有一句就把他就点开了，就说是“因其无所著而生其心”，然后他就去找了弘忍。弘忍让他们写一首偈语，就是每个人写一个悟道的诗，你们跟我学了这么长时间了，写一个悟道诗。

惠能天天在下面干活，干粗活，神秀当时是跟着弘忍法师服务。那么神秀先写了一首诗，大家可能都知道：“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什么意思呢？就是说这个行姿坐卧，身体就像菩提树一样，崇高神圣心如明镜台，心里像干净的像镜子一样，没有任何的杂念。“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不要人让世俗的东西沾染。那么惠能不识字，让别人帮他代写，那就是“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后来弘忍一看，他这是见性了，完全是超脱了形式主义了，可谓“一超直入如来地”，所以就把衣钵传给了惠能，惠能就成了正式的中国的禅宗六祖，这时候就是说中国人有了自己对佛教的理解，印度后来就没有了佛教，已经消失了。包括玄奘上印度取法的时候，印度已经到了佛教的衰败期了，兴盛的时代已经过去好多年了。佛教真正的扎根中国，实际上就是中国的禅宗，这是真正的称得上中国人自己的佛学的这个宗派，其它宗派都是引入的，那么惠能就是代表。这首诗还代表着“南北宗”的分流，南北宗什么意思？禅宗又分了两派，北宗叫渐修，南宗叫顿悟。强调顿悟就是南方禅宗的主要特点，南北文化形成了互补。

咱们是山东人，在北方，深受影响的首先是儒家，儒家文化是不承认人是可以单独存在的，孔子讲“泛爱众而亲，仁心有余力，则以学文”，这是《论语》当中的。“仁爱”存在社会就是儒家思想的大同社会，儒家首先是叫做咱说的刚才叫“心理装着别人”他是主张有次序地爱别人。仁爱就是爱，它是这种泛爱众，刚才前面第一开始说的不识众生，若识众生即是佛性其实一回事。你看孔子的弟子曾子说“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人以为己任，不亦纵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这就是山东人性格，现在我们的山东人都有这种性格，一种为仁义不服输的倔强。儒家士人对社会讲责任，士人是知识分子并且还是懂哲学懂道的知识分子，一般的文化工作者，那不行。这不是一般的文化工作者，就是什么？艺术就是需要能把知识贯通的人来做，没有道的方法是不行的，士人对社会的责任是“知其不可为而为”，才能在心境上饱含着春意活泼的去生活，大家注意这个“春”是禅宗、道家、儒家都特别关注的精神境界，现在正好春天了，大家不知道圣人为什么对春特别关注。庄子说：“与物为春，不以物迁”，儒家认为是天地的仁心滋养了万物和生命，人们应当始终保持一种和乐的心理状态，曾国藩说“养活一团春意思”，中国艺术也是这样追求的。画画一定要始终保持平和的一种欢乐状态，然后与人接触的时候保持温和的暖意，儒家强调活泼的生活，春天沐浴洗澡出去，带着孩子们大家一起郊游，禅宗也是这样的，自食其力，无求于外，不拘泥形式。如果情致系于外物，就是你完全考虑到被外界所包袱，那么便会患得患失，而忧虑痛苦。

个体和宇宙世界的关系被是非、私欲破坏了，人的精神就受到束缚，而得不到真正的解放，这个是中国文化的基本理念。那么老庄为代表的道家首先主张自然，大家注意这个词，待会就是说我在讲禅宗文化的时候，实际上也是包含了这些思想，就是中国的佛学它已经包含了儒家和道家的这些精要，既包含了自然，也包含了儒家的这种仁爱。那么人与天地自然就是要从本性上去得到。我们山水画家去画写生，说我去画写生去了，画了好多一堆，你得到了自然了没有？没有！得到的是什么？自然的表象，那么画写生是画山水，画什么，它不是风景画，它叫得“自然之性”，自然之性是什么？禅宗讲的“见性为功”要寻找到自己内心与自然相通的部分。所以说，当然你说写诗、画画也是一个基本功。那么反对过多的人为和私欲，亦主张逍遥游，摆脱心灵的束缚，从天地一气，这是道家的基本思想。佛教是世界上一个无神论的宗教，它的众生平等的人生观和处世观弥补了中原本土下层思想领域的空缺，就是说禅宗真正在中国的立足，就给下层社会的大众获得了一种精神救赎的方式，就是每个人可以在你自性当中觉悟，你不用去专门拜一个佛，他是每个人信奉自我，信奉自己的力量，可以通过个人的修为和觉悟达到一个智慧的彼岸。那么，“明心见性、不立文字”的禅宗思想在融合儒道之后更易于生活中的普及，人人可以参与。这就是我们刚刚才前面讲的禅宗为什么在中国是大行其道，原因就是它容易普及，它容易变成一个大众流行的东西。

但禅宗文化和美国文化的大众艺术还是有根本的不同，根本不同是什么？因为它的根是一种“士知”的文化，不完全是大众流行文化。什么叫“士知”文化？士指士人，知是知识，士人的知识觉悟，是在民间的学术影响民众和时代的文化。大众文化实际上是一定程度上消除了精英阶层对吧？欧洲是什么文化？欧洲叫公民文化，是古希腊过来的公民文化，那么美国叫大众文化，中国叫“士知”文化，都是不一样的。知识阶层，士人知识分子是民间的，是连接官方和民众的纽带，他是监督政府，然后进行学术独立的探究，当众人的老师。纯粹的士人阶层是独立的，晚明和商人也合为了一体，它是知识阶层，中国的民间的知识阶层，所以大家注意这三个实际上现在很多中国的当代艺术家不理解这些区别。许多艺术家也照搬了美国的这种大众艺术，实际上是没有看清各个文化板块之间的这种民族性的区别。

当然也有共同性特征，就是20世纪的整个世界文化叫做什么呢？叫平民主义，平民主义就是贵族阶层慢慢的消亡，并融入到平民为主导的文化当中，所以说全世界是这个趋势，是同一个语境。那么中国叫做士知阶层、士知大众文化精神，但还是以知识分子为引导的。“禅宗文化的影响，这就在中国的一个影响，世间的佛教的确是印度以外才能发生，的确是表现中国人的特质，叫出世法与入世法并行不悖。佛陀认为宇宙流动不拘于永不圆满，可以说与儒家相同，佛说一众生不成佛，我事不成佛即孔子的什么呢？立人达人之意。”这是梁启超讲的。“立人达人”就是精要，儒家叫什么？叫成人达己对吧？“盖宇宙最后目的乃是求得一大人格实现之圆满下，绝非求得少数人超拔的意思。禅宗在打开精神方面的束缚，使人成为一个自由的人。佛家弘发的最为通透，东西方都认为佛教是全世界最高的文化产品。”这是梁启超民国时代讲的话，梁启超是佛学的专家，他研究的，他是一个非常客观的学者来看待禅宗在中国的影响。

他不是一个宗教家，他研究佛学的人，他是康有为的学生，也是新文化运动启蒙时期的一个重要人物。禅宗强调心性的顿悟，大家刚才讲过了，那么对文化具有很强的批判性和解构性，就说禅宗还具备一个特性什么呢？它有很强的解构性，它不喜欢你拘泥于某种形式，或者受某种形式的束缚，这个方法实际上是每个人的个体修行方法，每个人的世界生活的意义本质上是自由的。所以唐宋文化包括美术风格，唐宋时期的这种氛围，很多都受到禅宗的影响。到武则天时代，武则天曾经召见了神秀，说你在北方你的禅学、佛学功底很深了，我想请你当国师。神秀是北方人性格，他说我不堪当重任，我推荐一个人叫惠能，他是我师弟，我觉得他比我厉害。武则天说我不知道这个人，神秀说南方去找，这时候惠能才出现。实际上还是谁推荐的？还是神秀。人家神秀还是有境界，在神秀这里，渐修实际上和顿悟是密不可分的，缺一不可的，但后来北方苦修一派就衰败了。

如果我们偏执一些就会出现问题，因为《六祖坛经》就说了，开始就说“非上上根器者，不入此门”，这不是一般人能玩的，就是这个意思。但是在唐宋文化大的社会历史背景及盛行的一个时期禅宗起了巨大的作用，尤其是像苏东坡、米芾、黄庭坚，这些倡导士大夫文人绘画的人物，在一定程度上使得中国的民族性得到充分的展示，这时候的中国绘画就开始呈现出浓郁的民族特色，区别于一般意义上制作的绘画，这个影响一直延续至今。南宋时代禅宗文化传入了日本，以后又发展盛行逐渐成为了日本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那么日本就把禅宗发展到了什么茶道、武术、书法、音乐、服饰等各个方面的日常生活当中，甚至有日本人说禅宗文化是他们的民主性格。禅文化，日本人把它融入到非常透彻的生活中，这时候才成为一种真正的，其实他们也是学的唐宋文化。

实际上到了元代就不流行禅宗了，元代蒙古族统治下，禅宗基本上又是小众了。到了明代，王阳明是明朝中期的人，大家注意，这时候的程朱理学为代表的儒家其实就出现了一些问题了，已经开始衰败，抠字眼扣得很厉害。那么王阳明又重新振起了儒家，王阳明他吸收哪里的文化？他吸收道家和禅宗的学问。其实朱熹嘴上是排斥道家和佛家的，他实际上吸收了不少方法，但是他嘴上不承认，他是想把儒家打造成一个专制的文化，单一的文化形态，那么到了王阳明他又是个公开承认开放的文化，他说我是受禅宗影响，他主张知行合一，致良知，他说“知而不行视为不知”。他说你光知道了你没做到你等于零，他主张什么？实践。主张用社会实践来印证真理。那么明代的陆王心学和程朱理学就发生了严重的分歧。在王学的影响下，明代的民间文化是一个什么特点呢？它就求真了。之前中国人是什么？求善，求善是什么？现在说一个大圆满的结局，相信演的都挺好，最后坏人也变好了，也放下屠刀变得会跟大家一起跳舞——这都是电视剧，它需要善。实际上西方是什么？求真。它首先要演一个事情，必须要符合真实，但有时候不一定是善的，故事的结局往往有时候会很悲惨，成了悲剧，悲剧的人生也有美学。

中国很少有这种悲剧的人生故事，因为中国的文艺在晚明之前大家都是追求“善”的，但是到了晚明是什么？西方文化开始从南方传入了，工商业发达以后，就开始出现了求真的精神，首先得是性情要真，率真，然后还要探索真理。在这个基础上同时求善，再加上善的融合就成了有感染力的美了。那么这时候王阳明对朱熹的这种伪道学就是颠覆，所以天启和崇祯年代中国在江南民间产生首次的中西文化的大融合。那么，这时候就是西方的很多传教士都带来了很多的西方科学技术，利玛窦拿来了地球仪，这些科学的东西就融入到中国的传统文化当中去了。大家可能要问那为什么中国到清代怎么又封闭了呢？因为西方的教皇在康熙帝的时候就出了一个教令，他不允许他的基督教徒拜自己的祖宗，因为科学主要是基督教带来的，不允许他的东方教徒拜天地和祖宗。不允许拜祖宗就把康熙帝惹恼了，他把这帮传教士全抓到澳门去了关了禁闭，不允许他们再传播了，中国人不祭祖宗还得了？所以说就开始封闭了，但在晚明清初是互通的。

那时候的17世纪正是西方世界崛起的时代，也是全球化崛起的时代，那么这个时期是一个很重要的机会。那么为什么到了清代的时候，禅宗又衰败了，衰败的原因是什么？有一段时间就是禅宗在晚明天启和崇祯的时代，中国的因明逻辑和儒道文化的融合当中，因为脱离了自然科学的参照，就出现了空谈心性，官员们都在叫做颜习斋所说的：“无事袖手谈心性，临危一死报君王”，帝王要死我就自杀死给你们看，以示精神超脱，平常揣着袖子干嘛？谈心性，空谈心性，大家都在探讨纯精神的学问，没有实际的科学物理什么化学都不懂，不研究自然科学，所以导致了中国文化的衰败。这个时候大家要注意，包括我待会要讲西方的现代艺术和当代艺术区别，也要谈到这一点，是什么呢？就是说哲学它是依赖于科学的进步而发展的。

在古代，中国的哲学指导古代的问题是没有问题的，但是随着科学的不断发展，你旧有的哲学方式会出现与社会现实的脱节现象，请大家注意，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学术问题。到了20世纪，胡适说西方经历了二三百年才再次实现了什么？科学和哲学的再次融合。高度发达的结果就是科学和哲学最后融成一个事儿，体现在爱因斯坦这些人的知识结构上就是这样也是这样说，但在中国，这时候就出现大问题了，是什么呢？空谈心性使得中国完全陷入主观主义了，没有客观实际的内容。对客观认知事物的迟钝反映在艺术上，以及在各个方面都很麻木，很糟糕了，人们就完全是在那里想当然的认为是如何如何了。那么，后来到了清代才有了什么？考据学。考据学就是完全客观的社会科学，一切靠材料说话，但还没有自然科学，自然科学的再次介入是到了民国才有的，那么这个时候给大家讲了一个禅宗的弊端，就是放大了心性所产生的负面，所以，我们要客观的看待禅宗文化。

人类的艺术史可以大体分为这几个阶段：一个是原始美术，这个是全世界的一个时间。原始美术大概300万年之内都算，一直到古典美术时期，这是大体分的。古典主义时期是文艺复兴之后，后来是现代艺术。现代艺术一般是指19世纪末到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时候就停止了，现代艺术，大家知道20世纪初，30年代是非常兴盛的，那么到战后有“后现代艺术”和“当代艺术”。大家请注意，后现代艺术和当代艺术是很多理论家没有弄清楚的，也是有纠结的，后来实际上“后现代艺术”是欧洲艺术的一个延续，“当代艺术”是指美国的一个艺术思潮，两个是不太一样的。当代艺术笼统的是指当下时代的艺术，这是宽泛的一个概念，“contemporary art”就是指当下的艺术。大家注意“当下”这个词，但“当下”又远不是一个时间上的概念，它是指以人类共同守望的普世价值作为精神指向的，他是强调人人都参与和关心的一个艺术形式。

“普世主义”相当于当代艺术的一个代名词，它还包含了之前的“先锋艺术”——具有批判现实的精神，它也包含一些现代艺术的语境，但是它又独特的分离出来了。在美术史当中关于“当代艺术”一词被普遍使用则主要是批评家为了区别现代艺术和后现代艺术的概念，而刻意强调了艺术家所置身于今日社会生活中的文化语境。美国著名的艺术批评家丹托在《艺术的终结之后》，大家注意，“艺术终结”这个词是谁先提出来的？是黑格尔，他最早在古典主义时代，就是说艺术应该终结，为什么要终结？他认为过去，他是指古典主义的艺术，因为还没有现代艺术，他说的艺术是一种描摹物象，作为一个什么呢？附着在其他功能之下的一种艺术形式，为什么画画？。他认为艺术应该是代表着一种哲学和真理，就是视觉的呈现的真理，“理念的呈现”，所以他认为艺术应该体现什么呢？体现哲学不是体现科学，从科学走向哲学是艺术的出路。他认为现代艺术的错误在什么地方呢？大家注意，从古典主义到现代艺术，它基本还是科学精神的一个延伸，是过度的客观化和物质化。

西方世界总体上来说强调科学，中国则更多地强调哲学，到了20世纪以后怎么样？互相融合。那么西方到了完全从科学出发，那么看光影，看色彩表现都是科学分析，从写生开始就是科学的方法。那么中国是什么？临摹，是哲学是方法论，先学方法，所以不是一个系统。格林伯格写了一本很重要的书，大家都知道叫《现代主义》，这本书影响很大，他就是极力鼓吹什么呢？鼓吹现代艺术的这种科学性和物质性，他用严谨的科学性使得艺术的边界过度严格，因为设立了边界，所以强调了精英文化。因为科学是讲究门槛的，不是人人都能搞的，所以画家就只能在平面空间里面讨生活。格林伯格专门提到了现代艺术的一个特征是什么？平面化！一定在平面的世界里玩，因为它的纯粹性就是因为它的平面性，雕塑是什么？立体的三维的，他认为绘画一定在二维里面追求平面感，写实的也是反平面的，所以它走向了平面的这种。四维也行，就是两维加四维也行，但是唯独不要三维。

那么作为实验性的当代艺术所发生的社会精神与西方的社会整体变革之间是紧密相连的，后来它发展成为一个全球性的一种艺术方式。西方当代艺术早期的主要代表首先是强调了哲学，就是强调如何看待事物的问题，这就是当代艺术的转向，之前总是在探究事物如何的问题。当代艺术实际上到这以后，它等于和现代艺术进行了划分，它主要代表是马塞尔·杜尚和约瑟夫·博伊斯，这两个是重要人物，请大家记住。与现代艺术的发生点的中心在法国巴黎不同，当代艺术发生和发展的中心转移到了美国纽约——大家注意，我这里边这个词，前面是什么“现代艺术的中心”，这个绝对的中心是在巴黎，后面我没有说当代艺术的中心是在美国纽约，而是发生和发展的中心转移到了美国纽约，因为当代艺术还在进行中，有可能是我们中国都不好说，这个一定是这样的，现在还不能确定。当然，美国人喜欢称：“我们是当代艺术的中心”。现在中国和美国的关系也在变化，中国人也不一定不行，山东的双年展我们也在搞，当代艺术无非是个工具手段，它只是一个艺术形式，你不是说谁专享的对吧？你要没进步的话，有可能我们搞得比你好，对吧？

西方现代艺术的关键，在美术史上给大家来介绍一下这几个点。刚才讲的还是科学方法与哲学思想的逐渐融合，这一点要注意。哲学思想一定能紧密靠在科学发达的基础上，刚才说了晚明的中国人的误区，中国哲学的误区就是完全以为过去曾经指导了一个强大的历史时代，他就认为我应当永恒的强大，这个认识到了明朝就开始出现问题。但科学精神也是世界共享的，作为中国来说是更是必不可少的。罗杰·弗莱是现代艺术的一个批评家，也是很重要的一个理论家，他是西方现代艺术美学的建立者，大家知道塞尚，塞尚是他推出来的，他写的第一本赛尚的传记评论，赛尚活的时候，他给他做展览，他强调了“笔触”的价值，罗杰·弗莱的影响很大，印象派在美术史的地位也是他定的，很厉害。那么，他的贡献是为现代艺术找到了美学上的依据。现代艺术理论上的定义，在科学精神日益深入的历史背景下，美术和哲学也依据其科学精神而发生。

随着科学的发展，你比如说印象派之前，大家画的光影是什么光影？就是古典主义的室内光影，它就是那种很机械的光，包括中国古代画的山水当中它也有光的感觉，但它的光也很机械很死板，因为它没有科学。只有科学的参照下才敢画光，请大家注意，有了科学才能画光，中国的黄宾虹在山水中敢画光，为什么？中国人在20世纪有了科学了，他敢画光了，之前古人画不了光，为什么不敢？他们只是大概涂一个黑白控制一个层次，哪里有光的分析。到印象派之前出现什么？光波、黑白是由七色光组成的，所以印象派里就敢用什么纯颜色进行并置。绿是红的和蓝的放在一起远看就是绿的，它不用调了，光色的互相交融，实际上就是表明了科学的进步，那时候的科学研究不一样了，它有了光色的原理了。

实际上，中国明朝的方以智受了西洋科学的影响，比牛顿早20多年发现了光波，并写在他的书里面，他很厉害。方以智比王阳明厉害多了，他吸收了王阳明的东西，但他又创立了一个自然科学为基础的中国哲学文化的一个新系统，大科学哲学家，了不起的非常了不起，但是后来清朝就把他的思想方法封闭了，不让它传播了。大家要注意，现在是近十年对方以智的研究比较热，影响西方也很厉害，他是中西学问能够贯通的一个，他以易学为基础。他认为中国只是片面的发展的伦理学，就是说“宰理”部分。他把易学分成“宰理、物理和至理”三个部分，宰理就是社会政治学，那么物理他认为是什么？就是自然科学，还有什么？还有至理，至理就是哲学，他把科学与哲学的融合叫什么呢？叫“质测通几”之学。“质测”是什么？是西方的自然科学，通过做实验和逻辑获得的结论。“通几”就是哲学，用词不一样，明朝人叫“质测通几”，咱们今天叫什么呢？叫“科学哲学”。他在明朝就提出这个概念，到了20世纪我们才开始研究，这是非常了不起的，中国人聪明的很。大家回头可以关注一下，这个中西融合的大家，中国的科学哲学家，他也受到佛学的影响，方以智就是佛教里的词。大家注意，西方现代艺术一个关键词就是“形式”，是理论家从俄国科学家那里得来的，“form”。

这个形式是构成形式，它形式和构成是放在一起的，这时候的现代艺术是什么呢？就是禅宗里边的第二层境界，看山不是山。禅宗第一层境界是什么？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就是古典主义写实，就包括我们一般的老百姓看画也是这个阶段，这个画的像不像？像苹果？像个碗？实际上高考辅导班就解决了，对画家来说这比较容易，这也算中国画里的能品吧。但是到了专家阶段研究它的时候，它是什么构成的？开始运用抽象的语言，它是色彩构成的黑、白、灰或点、线、面，光色，这就开始进入到形式分析阶段了，就像大楼是什么建构的？钢架结构还是木质结构？大家开始进入内部的研究了。那么现代艺术大概就是这么一个特征，进行画面的形式研究。第三层境界禅宗是什么？看山又是山，看水又是水，回归自然、回归生活，西方人到现在来探究这个东西还是没有太好的方法，科学发达也没有方法论，这时候就出现了当代艺术。那么所谓的形式就是视觉艺术中所存在的东西，20世纪英国的美学家史学、艺术鉴赏家克莱夫·贝尔，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人物，他写了本书就叫《艺术》，艺术的本质在于“一种有意味的形式”，他说实际上美是表达某种主观意味的一种形式，他概括的非常好，所谓的形式就是某种视觉艺术产生的一种心理感受，这种感受是一种个性的美。

视觉的形式，包括线条、色彩这些特定的一些构成方式。大师都在寻求一种特别的表现形式来表达自己的个性风格，这就是现代艺术的共同特征。自塞尚、梵高、高更之后，马蒂斯与毕加索——注意这两个是代表人物，成了法国现代艺术中最杰出的代表，他们都受到当时盛行于西方世界中“东方学”的重要影响。他们改变了西方过去的传统形式，学的是东方的东西，一个是非洲木雕，一个就是东亚中国和日本的文化，实际上他俩成功处就是借助了东方形式。大家注意，这时候还没有到后来的禅宗境界，它只是在形式上借鉴。当时张大千上法国巴黎见毕加索的时候，毕加索说你看我画的中国画，他拿了一大摞他临摹齐白石的画，毛笔临的。他说你看这么好的东方有这么好的现代主义艺术家你不学，你跑巴黎来干嘛？因为张大千写过一本晚年的回忆录记录了这些内容。毕加索说世界上只有两个地域懂艺术，一个是非洲，一个就是你们中国，日本也是学你们中国的，到他那个时候已经很清楚了，他之前西方人还不太清楚，梵高37岁就死了，他学的是日本浮世绘。再就是往前的莫奈，他们实际上是很笼统的学东亚，他们大概就说借鉴的是日本画，日本画是我们中国的再传弟子。

那么毕加索主要学谁？他主要是非洲木雕。马蒂斯学的谁？学中国，直接学中国，他是纯粹的中国形式。他研究中国的剪纸、线描这些东西。所以说在民国的时候，一大批画家特别关注野兽派的马蒂斯，因为马蒂斯是吸收东亚的语言方式。毕加索大家都知道家喻户晓，但是，现在我们山东教育孩子推广美术，主要还是强调毕加索的个性，停留在现代主义历史时期，对当代艺术还没概念，咱们山东还不了解这种当代艺术是什么，不太了解。好像毕加索就代表了这种最高的创造，这就缺乏了很多东西。大家注意右边这张画，它就是毕加索《哭泣的女人》，你看脸的扭曲成什么了，他就完全利用立体派，他是非洲木雕的造型，但是你看他的眼睛当中泪汪汪的眼神，那真是很感人。他还是有情感，因为他那种抽象的几何形来表达他的这种造型力度很有视觉效果。她这个脸，大家注意这个脸是侧面的，这是侧面的脸，这个脸是正面的，它是不同的部分，加上了四维就转到面上的，把它挪到一个平面里面去，画面形式主要是非洲木雕。

毕加索立体主义作品《格尔尼卡》

这是毕加索的立体主义作品《格尔尼卡》。格尔尼卡是西班牙的一个重要城市，当时德国的纳粹正好去轰炸，毕加索当时在法国，他就画了这张作品。这张作品主要的手法是一个是吸收了非洲木雕，大家注意这个马头，这是典型的非洲木雕的造型。大家注意，看过非洲木雕的朋友知道典型的造型，他吸收的是造型方法，并不是照搬，他很聪明，他吸收的是一个造型方法。但他还有线描，这些线描是吸收中国和东南亚的风格，就是亚洲的一些壁画上的形式。反正他们现代艺术主张非西方领域来研究来借鉴，因为什么？民国时期的腾固是大美术理论家，留学德国拿美术史博士学位回来，他说好的文化叫做“异质同构”，就是说你中国人要学日本的文化，就跟色彩三青加四青一样，没多大变化，颜色调没什么变化，因为它们是一种类型。但是你要加点红它就不得了了，颜色就很漂亮。跨领域跨度越大的，你吸收和改变性越大。中国为什么要学科学，因为中国人缺乏这种精神，你要加了科学精神，中国人就很厉害。民国人主张学德国的文化，科学严谨加上中国人的浪漫那就很厉害，那么西方人也是主张学东方的浪漫，立体派是学非洲的。

野兽派大师亨利·马蒂斯（1869—1954）

这是野兽派的马蒂斯，他比中国的黄宾虹的小四岁，早去世黄宾虹一年，黄宾虹1955年去世，他1954年，他俩基本一个时期的，毕加索、马蒂斯、齐白石、黄宾虹，四位世界级大师年龄都差不多。世界级，中国只有两位够世界级的，其他人差一点，包括齐白石的这种“似与不似”的现代意识，这都可以，他有现代艺术理念，他有的，他是有意识地追求那个东西。所以说毕加索能看懂齐白石的东西，他知道你追求的是什么，一种很自觉的意识，吴昌硕就没有那种现代理念。

你看马蒂斯这张照片是在剪纸，陈传席先生挺有意思，陈传席先生的老家是江苏，他说马蒂斯的剪纸的风格就是学我们苏州这一带的剪纸风格，他说了，大家也不能说他对还是不对，因为他是大理论家，但是他说就是学的那一种，我觉得可能马蒂斯还达不到这么具体。马蒂斯喜欢中国的剪纸，他在病床上晚年还在剪纸，因为剪纸是什么呢？中国艺术里的“计白当黑”是，有疏密变化的大色块。大家注意看他画的自画像，这像不像中国的写意画？毛笔的水墨写意画，都差不多了，底下这些线条，你看这都是白描，全是白描，填色，全是学的中国画。梵高实际上是追求那种浮世绘里的形式感，到了马蒂斯这个阶段就高级了，而且马蒂斯就提出与中国文人画相似的一个观念，他说艺术就是玩的，直接明确，他说玩，不能有任何的其他的功能，艺术用来干嘛？什么都不能，他就是纯粹是玩，让你感受到放松的美，这就是中国文人画“自娱”的理念，叫做“以画为寄”是吧？董其昌类比的禅学南宗，还是沿着苏东坡、黄公望一路下来的这一思想。

杜尚

好了，这就是到了当代艺术了。杜尚是开启当代艺术的关键性人物，是从杜尚开始的，当然杜尚刚开始参与艺术活动的时候他还没想那么多，因为他比较早——1913年他就出名了，那时候现代艺术在西方正盛行的时候，他1913年到了美国军械库，展出了作品《楼梯下的女人》，他当时的风格还是立体派，但是美国人很喜欢他，他是法国人，他和毕加索平常有接触，都是立体派，但是他知道正好那个时期是毕加索风生水起的时候，杜尚发现在绘画上他也找不到超越毕加索的办法，结果他的艺术很受美国人的推崇，他是第一个把实物直接搬进展厅的人，他的东西不能称为雕塑，雕塑是现代艺术，他是当代艺术，是装置。他后面这个自行车，他把他放在凳子上就是为了玩，他一转觉得很好，没有其它功能，就是一个装置作品。毕加索也做过装置，但很少，他的牛头，用车座子和车把组成的，偶尔玩一下。后来杜尚基本就不画画，他基本上就是做装置，做一些行为，最右边这就是他最著名的小便池，1917年杜尚把他送到美国独立艺术家展览上的一个小便池，他给他起名叫《泉》。

大家想想安格尔画的《泉》，那是多么美的一个人体，非常美的，他的小便池是什么，其实是恶作剧，他是美国的策展人之一，但是他找了个人，他说你给我买一个小便池，匿名的，他没写他名字，因为他要写他的名字，肯定得接收，还得展，但他的目的是看那些展览的庸俗作品，他受不了，他就故意叫朋友去买一个现成品，他签了个名，然后底下写了1917，就这个作品，交上去，交上来打回来，没办法展，但是他觉得这是对过去审美的一个颠覆，主要对人们这种概念的颠覆，老沉浸在一种东西里面去，他实际上是起到禅宗的一种棒喝，一种反向思维，后来他说“当人们从我的小便池当中还想寻找美感的时候，我彻底失败了”，他的原话，他觉得人们还是以为这个小便池多美，还在看有什么美吗？他就完了，他就是玩观念了，他已经在观念领域来思考艺术，他不是在视觉上的问题了，大家听明白吗？

文人画家倪瓒曾受禅宗的影响，这是古代家喻户晓的文人画大家，他称绘画不过“逸笔草草，不求形似，聊以自娱耳”，其实这就是一个当代艺术的观念，当代艺术也是受禅宗的影响，意思画画不要拘泥在像不像，主要是写出你的一种气质，一种生活状态和你的一种自然情感，你的思想认识，因为他故意画的很荒寒，大家注意，这个画面很荒寒，人气都没有，这也是一种行为艺术，他的一种当代艺术。倪瓒就批判现实浮华的东西，他故意的给你画特别冷，让你感觉到水就像死水，鱼在里面都活不了的那种窒息的感觉。他为什么这样表达？他就对抗世俗的物欲横流，人欲望的这种过分的一个东西，其实本质你要看的用意，意思是一样的。

对艺术，杜尚强调一种如同中国文人的自娱状态，大家注意“自娱”是中国文化和西方现代艺术之后，后现代艺术和当代艺术的一个基本特征，就像今天的网红，就反映当下的自己，带有这个特性，带有这种特性就是自我存在的状态。批判人们认识事物方式的狭隘和盲从，就是别人说好我也跟着就好，他其实没有自己判断力。右边杜尚的《蒙娜丽莎》是经典的，他这个是画在一个明信片上，后来理论家把这个事吹得很大，说如何如何，杜尚就想着颠覆传统，蒙娜丽莎用的铅笔画上胡子，故意来对古典主义挑战。其实没这么复杂，他当时就是个明信片，他在旁边画着玩，他觉得画胡子挺好玩，结果他旁边一个朋友偷偷的拿这个就给他发表出来，因为杜尚名气大，当时名气很大，所以大家一下子认为这是一个非同寻常的行为，一种思想，实际上大家别看的太沉重，太复杂，但是这种调侃的行为就是对权威的挑战，一种精神，难道这样不美吗？他就想颠覆过去的这种概念上的美。徐冰说当时达芬奇把《蒙娜丽莎》画出来的时候，就是那时的当代艺术，因为别人不敢画世俗的微笑，但达芬奇画了，那就有当代艺术的态度，那么杜尚给他画胡子，更是当代艺术，因为大家已经过了那个时代了，还沉浸在那微笑当中，又不行了，是吧？徐冰是这样解释的。

空寂的境界，我拿了八大的、受禅宗影响的四僧之一的八大山人朱耷的一张画和阿尔普的一个雕塑，阿尔普这个人也受禅学影响，德国人，他也很喜欢禅学，但你看他俩人，一个是雕塑作品，也可以称为装置，还有一个就是绘画，实际上表达的这种空寂和审美趣味是差不多的。大家注意，禅学是强调“空”，简洁、空灵，“虚无”是道家的，禅家讲究空寂，寂寞的寂，空寂，荒寒，这一类的画基本上也就接近禅宗思想比较多，因为世间的热闹他们认为都是虚幻的。

波洛克（1912—1956）的悲剧

那么下面给大家来说一下美国早期的，也不能叫早期了，美国现代艺术是跟着欧洲，追随欧洲的后现代艺术之风的时候，他们也想打造出来自己的现代艺术家，叫做抽象表现主义，抽象表现主义，欧洲也有抽象表现主义，美国人也推出了三个大师，一个是波洛克，一个是罗斯科，当然还有德库宁，美国之前是什么？美国之前就是画西部的那种写实的，也像古典风景画似的一些绘画，没有自己特别的东西，但是从波洛克开始，美国人就开始有了自己的大师级的人物，能够融入世界与欧洲比肩的人物，但实际上，这还是欧洲的这种科学精神的一个延续。波洛克谁很推崇？格林伯格，格林伯格他非常喜欢波洛克，是他把波洛克为代表的抽象主义给推出来的，他认为一定在平面二维的空间里面来表现绘画的这种自由精神，那么波洛克就自己找了一些方法，他受印第安人的滴画的启发，滴水的滴，滴画的影响，洒，泼洒，就是一层层的，像右边的这些作品，这是他晚期的，早期代表性的就是这种。

波洛克在中国也并不陌生，我们的美术家、朋友们，都知道波洛克，因为波洛克名气很大，2006年他的一张画就拍了1.4亿美金。2006年离我们不算远，但是那时候他的价格就天价，中国的吴冠中先生实际上也受到波洛克影响，也有波洛克的影子，波洛克的作品肯定是被炒的很成功。但是抽象表现主义存在一个弊端，一个是现代艺术的特征，就是在二维平面里面去追求变化，因为只要能够玩过的平面上的东西，欧洲人玩的差不多了，所以美国人他想树立自己的影响力，就得找新的方法。毕加索、马蒂斯这些人，画面上的那种意识已经很强了，那么到波洛克怎么办？波洛克就用了颜料在这儿泼洒，拿着油画颜料就在画布上泼，往上一层层的泼，但是大家千万别认为这个泼洒很容易，也很难，它是一层一层的，很漂亮，有时候你看原作的话，那里边充满音乐节拍一样，是有情绪状态的，创作的时候的状态还是要的。

那么波洛克当时找到这种方法之后，他很快火了，他以前是美国西部一个很贫困的人，非常贫穷，吃不上饭，曾经中国有些理论家就说，说美国的现代艺术、当代艺术就是一个文化阴谋，他们就想打造出来一个标准让世界人们来接受，来学，因为当时波洛克为代表的抽象表现主义推出什么观念？叫世界艺术，什么叫世界艺术？人人都能看得懂，哪个民族都能够看得懂的，普世的，完全普世的一种艺术形式。洒，谁都会，小孩也会洒，谁都能参与，他是这么说的。所以有人说波洛克是美国政府推出一个阴谋，实际上也不可能，当年穷的吃不上饭，政府怎么不管他？后来他成功了才开始炒作他，对吧？但是后来他已经找到自己的语言了，一个画派不是那么容易打造出来的。那么波洛克，左边就是他在工作时的场景，波洛克实际上是个悲剧，为什么我写了波洛克的悲剧呢？因为波洛克就活了44岁，他酗酒，他画画需要状态，就老喝酒，最后开着车带着女朋友撞树上去了，他女朋友没死，他女朋友带的另外一个女朋友死了，和波洛克一起死了，很可惜。

但是他后来就画不出来了，因为什么？欧洲有个画家叫马宋，马宋是最早尝试过这种方法的画家，马宋的日记里就说了，因为什么他不画洒了，他一试这个东西方法不行，他就不画了，波洛克还在用，吸收过来就发展成极致了，后来波洛克也发现这个问题了，就是什么呢？马宋怎么说，马宋说“正因为这种方法太自由了，所以限制了我的自由”，波洛克最后就等于自杀了，想死了，不行，我真的受不了，这种画法，天天让我自由，怎么弄？最后没什么可画的，还不能变，他必须这么画，商业上还有成功，大家都一窝蜂的要这种，还追捧，社会上要，他内心痛苦极了，天天就喝酒，除了痛苦以外，没有别的任何办法，就得一遍遍的泼洒，他晚年稍微有点变化，画了这两个，但基本上去世前几年（都不画），所以波洛克等于是一个悲剧。

罗斯科（1903—1970）的痛苦

罗斯科是另外一个抽象表现主义的画家，他是用色块，来注意看，罗斯科他是受到了这些形式主义艺术的影响包括蒙德里安这些大师对他的影响，就是强调几个颜色块，他也很成功，他快速的成功了，他本来不是学艺术的，他后来从事艺术以后，被商业的包装很快成功了，鲜花掌声把他完全的给吞没了，他已经喜欢这种社会活动了。出入的时候就是“装”，他就一定要装的让大家感觉我就是大师，一定要不断的去引起关注，他实际上很空洞，他这几个颜色很空洞，他留下一句话，叫“让人悲哀的是自由的时刻非常短暂”，他不久割腕自杀在自己的卫生间里，在画室，他每天去画室，他后来和家人也很少陪伴，因为他完全沉浸在社会活动当中去了，他不愿陪家人了，他被社会虚名被绑架了，商业上也很成功，但他内心极痛苦，他脆弱到什么程度？就是别人不能在他面前谈别的画家的好，他已经受不了了。

也就是说在罗斯科和波洛克这个时期出现了绘画与生活的分歧，人格的分裂，这是现代艺术容易出现的问题。美国急需要一种普世的、解放自我精神的文化，因为他们的这种自私和自我的这种个性的张扬已经走到了一个极致，其实这时候的欧洲也需要这种救赎。波洛克最后和罗斯科都是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因为走向了偏激的面，也是实际上丹托批判格林伯格的这种导向，因为格林伯格那种冷酷的艺术形式，实际上和我们的生活是产生了严厉的分歧，扭曲的分歧，这时候问题到了罗斯科这里就特别突出了。这是罗斯科50来岁的时候的形象，人生正得意的时候最佳的一种形象照片。

古根海姆女士（1898—1979）及纽约古根海姆美术馆

古根海姆女士，要介绍一下策展人，因为我们在座的有著名的策展人，她是美国人，在二战期间游离于巴黎和纽约之间，她继承了大量的财富，因为她是银行家的后裔，说她大家可能有点陌生，她后来在纽约成立了古根海姆美术馆是很厉害的，她有大量收藏，因为当时欧洲战场有很多艺术家逃跑的时候都便宜卖给她了，她就大量的收，人家都跑，她就收，好多人不舍得，她就跟你谈，最后都拿下来了那些作品，后来二战以后这又是一大笔钱，她本来就有钱，她是银行家，说她你们不知道，她父亲你们肯定知道，她父亲是谁呢？就是《泰坦尼克号》里头，大家都要跑的时候，他说我作为男人不能走，我拉小提琴，倒红酒，我作为男人要站到最后一班岗，这就是她父亲。她父亲生活是极端糜烂的一个人，但是在那一次，他要表现出一种男人的尊严，他父亲是美国的大商人，左边是她年轻的照片，这是她40多岁。包括波洛克、包括杜尚，都是他栽培出来的，她很厉害，能量很大，她还把巴黎的超现实主义带到了英国，好多艺术家，包括布朗库西、康定斯基，好多作品，都是在她手里，好多代表作品。

下面就到了禅宗文化。1844年的时候，实际上禅宗文化在美国的传播是经历一个历史过程，1844年美国超越主义代表爱默生，大家都知道的著名作家，写了一篇《佛陀的倡导》的文章，这位美国历史上著名的思想启蒙者是从一本法文版的印度佛教历史介绍中，领悟到了佛教思想对于美国社会及思想的重要性，所以写文章来极力推广禅宗。1893年在美国芝加哥世界宗教大会上，日本禅师的精彩演讲赢得了美国人对禅宗文化的接受，铃木大拙任翻译，因为铃木大拙的英文特别好。1952年美国先锋派的古典音乐作曲家约翰·米尔顿·凯奇，当然是很重要的当代艺术家，大家都知道这个人，很了不起，音乐的方面的艺术家，他是音乐家，也受到禅宗思想的影响，他是对禅宗领会比较深的人，他创作了第一件当代艺术作品《4分33秒》，《4分33秒》是什么作品？他是在一个音乐会上，凯奇上去以后坐着，就没弹琴，停了4分33秒然后他下台了，大家很愣，今天不是听钢琴表演？怎么他下去了，没有弹？实际上大家在安静当中，每个人其实都在聆听声音，各种声音，或者想象他的音乐声音，“空”但不代表没有，但是他平常音乐是听到的，他心理上就会有一种虚的东西，补充了这一空白，通过想象给他填补了这个过程叫4分33秒，当时震惊了艺术界、文化界。

1994年巴契罗出版了专著《西方的觉醒：西方文化遭遇佛教》，他这个词用的挺大的是吧？Awaken of the West，他认为禅宗是让西方人觉醒的一个意思，那么2003年艾肯斯出版了《论宗教在当代艺术中的奇特地位》，实际上宗教就是佛教。2004年，离我们都不远了，巴斯和詹考伯合作编辑了《当代艺术中的佛教思想》，2005年巴斯出版了《佛陀的微笑：东方哲学和西方艺术——从莫奈至今日》。其实里边还有几本书，因为我查找起来没这么全，有一本书也是铃木大拙和美国的一些艺术家合著的，大概什么意思？他们考证的就是说禅宗文化影响了弗洛伊德的这些精神分析观念，精神分析学，但方法不同，禅宗的方法和科学分析方法是不同的，但是受到了禅宗思想的影响。那么大家知道弗洛伊德了不起，弗洛伊德思想是影响现代艺术的很重要的一个精神分析的方法。铃木大拙有著作，也写过这本书，我没列，改天补充上去，那也是很重要，足以这些证据证明了禅宗文化对西方艺术的影响。

2009年1月30号到4月19号，纽约古根海姆美术馆举办了“第三种思想，美国艺术家注视亚洲，1860—1989年展”，第一次大跨度的整理和呈现东亚禅宗文化对美国艺术的重要影响。右边这张图就是凯奇拿着一个杯子和铃木大拙两个人在谈禅，大家注意后面挂的书法都是中国的，铃木大拙和凯奇两个人是好朋友，他们不断进行交流。

重点说铃木大拙，因为铃木大拙在美国艺术圈里边影响非常大，文化圈、知识界也都知道他。1897年日本禅师铃木大拙来到了美国，他在最初的11年当中，先是和美国人一起翻译老子的《道德经》，同时推广东方的禅学，1927年他用英文写了《禅论文集第一卷》，以后又写了数10部介绍禅宗思想的书。

刚才我说那个书，包括弗洛伊德那个也是这个时期写的。50年代起，铃木大拙在纽约哥伦比亚大学开展了禅宗的系列讲座，许多先锋艺术家都参与了对禅宗文化的学习，他是每周末进行一次讲座，一周一次，大家只要是到了哥伦比亚大学里一看一帮艺术家走向的方向，就知道是去听铃木大拙的讲座。好多人都去，因为纽约当时的艺术家，欧洲过去的人特别多，随着讲座的影响，欧美思想界也关注禅宗文化，禅宗文化逐渐融入美国人的血液当中。大家注意，如果说西方的现代艺术主要是从东方的形式当中去借鉴，那么到了这个时候，美国的禅宗文化就是融入美国人思想的血液了，这不是一般的意义，就是美国人的思想文化当中，他的自由精神当中是包含着中国的禅宗文化的，我这时候再强调一下，当代艺术的观念是有“当下”的所指引的禅宗精神在里面的。

那么禅宗文化融入了美国人的血液，其艺术思想也发生了根本的改变，这时候朋友们可能要问一句话，就是说为什么禅宗能够在美国，当代艺术和美国20世纪下半叶发生这么大影响，为什么不是在中国呢？中国影响在什么时代？在唐宋时代，刚才讲了禅宗文化必须和一个严谨实际的科学精神相融合才能发挥巨大的能量，中国过去是科学精神缺失的，没有科学精神，所以阻碍了中国文化的发展。所以说美国是高度科学发展的时候，人成了科学的奴隶了，这就是马克思说的，本来我们发明的东西是为了用的，结果我变成他奴隶了，是吧？科学的弊端是什么？它最容易束缚一个人的精神世界，禅宗这时候就开始启发了人们摆脱科技文明带来的人类戕害。

那么从这个点上我们来看铃木大拙说的禅是什么呢？他说是“洞察自己本质的艺术，它指明了从束缚到自由的道路。”人们不应该向外，而应该是向内了解自我，因为宇宙有它自然存在的秩序，但这个秩序会因为人类的思想和欲望而改变，只有消除过多的人为的因素，才能接近自然，是吧？过去西方绘画，首先欣赏一个画面是真，中国画首先欣赏是什么，第一个原则，大家哪位朋友说一下？首先最初的观念，在中国是“自然”，中国画欣赏，首先看这张画画的自不自然，舒不舒服为第一标准，西方首先看这个画真不真，大家注意这是一个很大的区别，中国人说一张画画的很舒服，老百姓都说很好看，这就包含了自然，自然而然，这就是哲学呈现。那么生命才会呈现出宇宙的大生机，刚才朋友说山也对，为什么，山是代表自然，是吧？也是这个意思。

20世纪60年代受到铃木大拙禅宗思想的启蒙，加上杜尚这时候移民了，大家注意，杜尚在美国影响很大，他后来移到纽约去住去了，大概也就是在铃木大拙搞讲座的时间，杜尚也就住在纽约，所以说当时纽约文化确实是形成了一种魅力，特有的魅力，特别兴盛。凯奇作为音乐家，他号召一大批各种类型的艺术家都参与到里面去，当代艺术这时候在纽约开始兴起，就是咱们前面讲的产生了。那么他的目的就是用哲学来代替艺术，用普世价值观这种精神和科学分析的那种来代替，曾在铃木大拙的禅学讲座上听过课的著名的艺术评论家哲学家丹托，他说：“是凯奇、杜尚、和禅的结合，造就了出乎意外的艺术革命。”当代艺术的产生，就在艺术的终结之后。

这时候就是另外一个人，这个叫乔布斯，大家太熟悉不过了，我们每天都在用苹果手机，那么铃木大拙之后另外一个日本禅师叫铃木俊隆，这也是很厉害的人物，那么铃木大拙在纽约，他在旧金山。1959年铃木俊隆来到了美国旧金山，1962年他成立了一个禅修中心，帮助美国人走出因现代文明所带来的痛苦和焦虑，他让美国人在自己的生活中领悟禅的智慧，以一种生活化的文化精神来超越自己对物质困扰的内心。他这时候成立的是禅修，大家都可以来，各个行业人的可以来。大家注意，旧金山在这个时代被称为美国的文艺复兴时代，在这个时期，为什么叫文艺复兴？因为有家长说一帮人，年轻人被叫做“垮掉的一代”，这个词就是从旧金山来的，当时这个时代的人，实际上“垮掉的一代”不是贬义，别人说他是垮掉，实际上这帮人的文学、诗歌、音乐都很厉害，他代表的是一种禅的精神，来进行一种创作，受这种禅宗思想的影响，在音乐，在各个方面，文学，尤其是文学，诗歌，产生一大批人。

苹果公司的创始人乔布斯他就出生在旧金山，后来他父母去世被领养，但他这个人意志很坚定，他17岁读了铃木俊隆的著作《禅者的初心》，他希望他的苹果产品设计能够实现艺术与科学的绝佳结合，表现个体生命与一切众生的亲密关系，苹果产品中透露着简洁空寂的东方禅宗美学，他也是当代艺术中的最直接最广泛的影响。这时候大家要注意，乔布斯受禅宗的影响，他的苹果设计就本着这种禅境，也是美国文化，今天我们了解苹果就是纯粹的美国文化，实际上受禅宗的影响，尤其在旧金山这一派。

画家方辉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