恽寿平的书画之作自有高格,从清代至今的书画研究倾向和成果来看,学者常以“逸”做释读与阐发。如:“纯是天真,非拟议可到,乃为逸品”,“潇洒历落,荒荒寂寂……聊得吾逸”,“不入时趋,谓之逸格”,“别有逸荡之气,虽关精工,居然大雅”,诸此等等。然一览《南田画跋》,细细品鉴,在恽寿平书画的“逸格”之外,别有一种清逸澹荡的情致,与贵简清真的书画理想,使古今赏鉴者,无不“生情”。
“清”字在《南田画跋》中频频出现,不知凡几,若:“清歌”“清夜”“清宕”“清游”“清思”“清话”“清韵”“清晖”“清远”“清润”“清爽”“清妍”“清泠”“清音”“清逸”“清泪”“清夐”“清兴”“清越”“清澈”“清旷”“清籁”“清娱”“清矫”“清芬”……“清”之字眼,散落于其书画跋语间,鉴赏采撷之余,亦引发笔者思索。

近人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言:“词以境界为上,有境界则自成高格。”从这一角度看绘画“意境”与“格调”的关系:即格调之高下有别,端赖于绘画意境之营造。明代王廷相有一句话:“言征实则寡余味也,情直致而难动物也。”这是因为,直接绘就的物体是“意象”,而经由“意象”,欲想达到“意境”的层面,需要“出于象外”,“象外求旨”。正如当代美学家叶朗先生所言:“所谓‘意境’,就是超越具体的有限的物象、事件、场景,进入无限的时间和空间,即所谓‘胸罗宇宙,思接千古’,从而对整个人生、历史、宇宙获得一种哲理性的感受和感悟。”
恽寿平的绘画“意境”之妙,便在超越“繁简”“古今”以及“有形”之上的“无形”,去品鉴那“言外之味”与“弦外之响”的余音。

从恽寿平诗、书、画跋语的字里行间可窥得,他的师法一路是明朗清晰的:上溯至董源、巨然;远追元代王蒙、黄公望、倪瓒;近取明代沈周、文征明、唐寅……但他综法诸家而不刻求一家,犹如诗家用险韵、兵家用奇法,超越繁简与疏密,不循畦径。
“看吴仲圭画,当于密处求疏;看倪云林画,当于疏处求密……余则更进,而反之曰:须疏处用疏,密处用密。”“高逸一种,不必以笔墨繁简论。”
恽寿平的山水画中“清旷”之貌颇具倪云林神韵,一丘一壑,清秀超逸,气味隽雅;画面繁茂,笔墨繁而笔不乱,形疏而意不疏,真正做到了把握画理的玄微,达到了“与古人相遇于精神寂寞之表也”,与古人之精神相通无碍、自由驰骋的境界。

恽寿平的山水画是在广泛师法古代画家的基础上,以造化为师,出古入新。据相关资料记载,只要是能够看到的、借到的、有机会窥见的历代书画墨迹,他都加以悉心考究、临摹、研习。恽寿平之所以能以清新洒脱、超逸高妙和不染纤尘的特征而形成自己独特的艺术风格风貌,乃在于他师法的是古人之“意”,而非之“形”与“像”。他的花卉“没骨”画法更可谓创新之举,用墨甚清淡,虽淡却极丰腴。“半出率尔,直写怀间新思,不全学古法”,强调自我,真正实现了笔墨与设色精妙结合,笔法透逸,设色明净,格调清雅。臻于淡逸而不浅薄、沉厚而不凝滞、光彩夺目而又潇洒脱俗的超越境界。

五色芍药图 克利夫兰美术馆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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