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从心流清韵淡雅率真存野趣

发布时间：2021-04-23 12:34:39 关注人数：

水墨从心流清韵淡雅率真存野趣

◎ 左庄伟

衡量一位当代中国画家的艺术成就时，重要的是看他在缜密的传统脉络中是否仍然能够找到一种属于自己独特而具有分量的表达方式。一段时间以来，我关注京城徽地画家洪大亮的水墨画，发现他对表现题材的选择、感悟和深化，对水墨本身语言的理解和探索表现具有鲜明的个性化创造，他的艺术实践和创造对当今水墨画的创新发展有着一定的学术研究意义。

洪大亮出生于皖南的歙县，是中国徽派文化的发源地，徽地对中国物质文化的发生发展贡献是巨大的，中国物质文化魂宝中的宝中之宝——文房四宝的笔、墨、纸和砚都盛产于皖南的徽州地区。以竹为管，以兽毛为毫的制笔祖地在宣州的泾县；五代南唐时代开创的歙州的制墨大业至今不衰；宋以后皖南已成为中国的造纸中心，集散中心在宣州，闻名天下的宣纸由此而得名；歙砚与端砚齐名中华。如此看来，从这块根深的文化宝地上走出来的画家洪大亮对作为水墨画的物质材料的笔、墨和纸的性能理解、掌控和运用非一般画家可比，这使他有可能充分发挥工具材料的优势，提升水墨画的意趣创造和笔墨语言的纯洁性。

艺术的创造不是纯技艺，而是艺术家所体验感情的传达，尤其是文人画家注重主体精神的抒发，借景抒情，借物写志，任何景物在画家的笔下都是心灵的写照，万事任天然，水墨寓情意。所以有思想的画家对绘画题材的选择都十分用心，因为它是传达思想的载体，总是选择那些最能传达自己思想情感、社会理想和美学理想的自然景物。大亮的水墨画题材相对集中于皖南山水自然和荷塘花鸟。皖南的山水对画家来说有着无限的魅力：那里有神奇的五岳之一黄山，那里有清深重叠的峰峦，云雾显晦、神秘莫测的景观，那里有树石幽润，有树木掩映的黑瓦白墙的民居。那里处处留下大亮的足迹和童年的记忆，从那里走出来的画家大亮不能不为之动情动容，那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就成了他挥之不去的追忆，当他提笔作画时，那里的一切景物都充满了他的思绪，成了他创作的源泉，因为那块土地是生养他的母地，他虽身居京城，却怀着对母亲般的深情，用笔墨不倦地挥洒营造他的精神家园，绘画之事原本就是画家的心物熔冶之结晶。

在大亮的水墨山水画中既没有奇山怪石，也没有险要山势，平常到司空见惯。画面上的景物置阵布势既不矫揉，也不造作，就像母亲那样真诚、善良、朴实无华，观赏他的画就像走进母亲的怀抱，倍感亲切温暖和慈爱，我们从他的画中可以看出他作画时肯定是对生养他的母亲充满深情和厚意。他以宁静、无杂无染的纯净心志所营造的画面艺术形象自然朴实中隐含着一种深刻的思想意义：那就是现代人所期盼的精神归宿。在我们现实生活中，人人都为自己的生存和发展使出全部的智慧和才能，甚至是阴谋诡计，追求无止境的物质享受，这使人性和人的真善精神缺失，处于浮躁不安的心灵祈求得到平衡和抚慰。作为画家的洪大亮从自身的体验及社会世人的审美理想和情趣需求出发，有意将自己生活的、体验过的情意借母地的自然山川、田野村庄营造出来，企图创造一种在现实中难以寻觅的宁静的心灵世界，通过笔墨所表现出来的艺术世界，使人们的精神回归到原生态的自然中去，在那里找到适合自己安宁休息的精神归宿，他的画面清澈，在原生态的自然中透现出一种空灵和纯洁，充溢着无染的精神气，不着修饰，尽得童真情趣。大亮在景物的选择中依物性，即我性之理，描写松树、芭蕉和竹枝，借物性以传达文人情怀，抒写自己胸中之逸气。他所营造的画境既有纤雅之风，又有简淡、玄远、清逸之趣，还略带几分野趣，如军旅诗人李中华诗云：“淡雅率真存野趣”。在他的画境中，我们还体味到一种闲静、清空、淡远之佛境，他既写出了皖南山水之状貌，更画出了皖南山水之魂灵，他从视觉山水转化为心灵的山水，他笔下的艺术世界既属于他个人的精神归宿，也是现代人类的精神家园，中国人需要，西方人也需要，这正是大亮水墨山水和现代人们精神审美需要的共同性所在。

绘画的艺术形象和意境的创造都是通过艺术语言来实现的，水墨画的本体语言是笔、墨、水在宣纸上的作用。笔、墨、纸三种特殊工具材料是构成中国画特殊风格的元素，如果画家运用得好，又构成了画家特殊风格的元素。来自制造笔墨纸砚四宝祖地的洪大亮对笔、墨、纸的材料性能了如指掌，他也十分善于选择适合自己水墨画表现的笔墨和纸质，运用自己沉稳、纯熟而酣放的点、线和没骨墨块（面）所呈现的浓淡、长短、粗细、轻重塑造艺术形象，使作品呈现出诗化、节奏韵律化的水墨交响意境。
中国水墨画的最高审美境界是气韵生动，画家无不为此付出自己全部的智慧才能，气韵中的气从笔力出，墨可生韵，因此气韵出于笔墨，所以历来画家作画讲究笔墨，傅抱石曾有“笔墨见高低”之说。水墨画的创始人——唐代王维倡导“夫画道之中，水墨为上”，他自己善用浓墨，宋李成始有淡墨法，元代黄公望墨中有笔，倪云林笔中有墨，尔后历代画家都力求画中有笔有墨，笔以立其形质，墨以分其阴阳，用笔出自书法，以书法入画法。

大亮对笔墨潜心研究和实践，已逐渐形成自己的笔墨语言风格，他擅长自由而沉稳的书写造型，采用行书笔法入画，积点，由点而生发各种不同的线，书写不同形态质地的自然形象，以深淡不同的墨色块面映衬散淡的点和不同形态的线。大亮面对繁杂的自然山川林木，多取惨淡经营之法，笔法从简，墨法求淡中有层次变化，他有段山水画题跋曰：“作画笔要简，墨要淡，意要浓”，“画以简而意不穷”。所以他的水墨画，无论是山水，还是表现个人情操的荷塘花鸟，都力求有笔有墨，画境温雅天真，清逸闲趣，时有野趣，自然清新，夺造化之神韵美。

（左庄伟：南京师范大学美术学院美术史论教授，曾担任学院美术史论系主任，赴俄罗斯学习研究西方美术历史。现为中华美学会会员江苏省美学会常务理事。2013年被中国美术家协会授予“卓有成就的美术史论家”终身荣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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